紀錄片《左宗棠收復新疆》劇照。資料圖片
左宗棠。資料圖片向敬之
近日，大型人文歷史紀錄片《左宗棠收復新疆》正在湖南衛(wèi)視、芒果TV、金鷹紀實衛(wèi)視晚上黃金時段同步播出，主題曲是由我作詞的《千秋》——
茫茫西陲還記得，你如驚雷不停歇。中興以勇，古稀赤誠血。謀國以直，孤山見忠介。
青青柳色西風烈，你如豐碑壯國界。湘上農(nóng)人，百戰(zhàn)英雄淚。書生死戰(zhàn)，寸土皆守塞。
我們尋你身無半畝煌煌在史冊，我們慕你心憂天下錚錚骨如鐵。逆襲起，鑄大業(yè)，風云涌，魂廉節(jié)。悠悠千秋萬世名，寂寞身后事難說。天地與你絕世的奇才，一生勝豪杰。
為何稱他“一生勝豪杰”?因左宗棠在骨子里以讀書人自許，一生以未能會試如愿而耿耿于懷，就連咸豐皇帝也感嘆：“左宗棠何必以進士為榮?文章報國與建功立業(yè)，所得孰多!”
書生報國，是百十年來湖湘讀書人的人生最大理想。他們胸懷家國，兼?zhèn)涮煜赂窬?，不計小我得失，闡釋了湖湘文化精神的經(jīng)世致用、敢為人先。
岳麓書院走出的“國士”
湘陰人左宗棠，曾是八股文考試的積極參與者。他15歲參加長沙府聯(lián)考，拿了第二，信心百倍，先后進長沙城南書院、湘水校經(jīng)堂。
湘水校經(jīng)堂，為清道光十一年(1831年)由新任湖南巡撫兼署湖廣總督吳榮光捐銀千兩生息，與岳麓書院山長歐陽厚均在書院內(nèi)擇地創(chuàng)建，倡導漢宋并舉、通經(jīng)致用，以經(jīng)史、治事、辭章分科試士，不課時文，成為湖南講求漢學的重要基地。左宗棠于此讀書，深受講堂刊立的朱熹遺書“忠孝廉節(jié)”影響，七次蟬聯(lián)第一，深得吳榮光賞識。
有這樣好成績的學霸，卻三次進京會試都落第。幸運的是，他在攻讀儒家經(jīng)典之余，留意農(nóng)事，遍讀群書，涉獵歷史、輿地、兵法、經(jīng)濟、水利等，刻苦鉆研，修學儲能，成為了一個典型的經(jīng)世致用論實踐者，為后來帶兵打仗、施政理財做了充分的準備。
左宗棠18歲時拜訪長沙學界翹楚賀長齡，獲“以國士見待”。賀長齡是嘉道兩朝名臣，政聲顯隆，編《皇朝經(jīng)世文編》，名滿湖湘，年長左宗棠27歲，但以尊禮厚遇之，賀熙齡也是左宗棠老師，對其非常喜愛，稱其“卓然能自立，叩其學則確然有所得”，后來師生還結(jié)成了兒女親家。
首倡商品經(jīng)濟的政界大佬陶澍，欣然以一代名臣之尊，主動提議讓他唯一的兒子與左宗棠的長女訂婚。
然而，拿不到進士“憑證”，導致左宗棠只能屈居高官幕后。也引起了一些人忌恨構(gòu)陷，險些使其提前出局。
“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”
樊燮與湖廣總督兼協(xié)辦大學士官文有裙帶關(guān)系，獲推舉接任零陵總兵。因為慵懶，身為武官卻不騎馬，只坐八抬大轎，被諷為“轎子總兵”：“樊總兵閱兵——坐著看。”
咸豐九年(1859年)四月某日，樊來省城找巡撫駱秉章辦事，駱讓他去找?guī)煚攬蟾?。樊急匆匆地來到左公館，作揖行禮，但拒絕叩拜請安。
左宗棠非常不悅，大罵：“王八蛋，滾出去!”樊燮一狀告到京城，少不了加料控訴，鼓動官文參與彈劾左宗棠是“著名劣幕”。
咸豐帝下令官文處理，若屬實則將左宗棠“就地正法”，幸得郭嵩燾等仗義執(zhí)言，肅順等披瀝上陳，才使一場軒然大波得以平息。南書房侍讀學士潘祖蔭上奏說“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，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”，讓咸豐帝也密切關(guān)注“他有如許才，也須一出辦事方好”。
咸豐帝找來左宗棠的同鄉(xiāng)和姻親郭嵩燾詢問：“左宗棠所以不肯出山，系何原故?”還正告說：“當出為我辦事!”加之肅順、胡林翼等人策劃，終于促成左宗棠出幕，以四品京堂候補，隨同曾國藩襄辦軍務(wù)，順利接管王錱留下的老湘營，并不斷招兵擴充為“楚軍”，實現(xiàn)了其由師爺?shù)酱髱浀哪嬉u人生。
左宗棠由此開啟了金戈鐵馬的戎馬生涯，一路殺將過去。
對于此前沉浮一生，他有一個謙虛而又清醒的自我認識，希望于生前自謚“忠介先生”，說平生清廉耿直，無欲則剛，才智平庸，與世情多有抵觸。但從不曾強迫別人來就范于我，也不曾委屈自己去迎合別人，對一切毀譽、愛憎如同聾子盲人一樣不聞不問。他對好友郭崑燾說：“毀我者不足以掩我之真，譽我者轉(zhuǎn)失其實耳。千秋萬世名，寂寞身后事，吾亦不理?！?/p>
當左宗棠真正開始報效國家，他是一個果敢無畏且思想開放的愛國者，積極參與洋務(wù)運動，推動開啟近代中國學習西方科學技術(shù)的潮流，大力推進晚清中國的現(xiàn)代化轉(zhuǎn)型。他總督閩浙任上，將仿制西方輪船視為“海疆長久之計”，主持創(chuàng)辦福州船政局建造輪船，派出5批人留學英、法實地考察學習，創(chuàng)建兩所學堂分別教授法、英文及輪船建造技術(shù)，儲備培養(yǎng)了如嚴復、薩鎮(zhèn)冰、詹天佑、鄧世昌、林永升、劉步蟾等一大批優(yōu)秀人才。
紀錄片《左宗棠收復新疆》開篇，日軍侵臺，以福建船政大臣統(tǒng)兵馳臺的欽差大臣沈葆楨，第一時間想到老上司、陜甘總督左宗棠最熟悉海防。而此時危機重重，左宗棠密切關(guān)注著西北危局。
“我之疆索，尺寸不可讓人”
曾國藩說：“論兵戰(zhàn)，吾不如左宗棠;為國盡忠，亦以季高為冠。國幸有左宗棠也!”左宗棠的才能，是湖湘英才們公推的。
道光二十八年(1848年)，胡林翼向云貴總督林則徐推薦左宗棠，但左宗棠因事未赴任。第二年，林則徐返鄉(xiāng)，途經(jīng)長沙，特意約他于舟中相見。
二人湘江夜話，關(guān)于西北軍政見解不謀而合。林則徐認定將來“西定新疆”，舍左君莫屬，特地將自己在新疆整理的寶貴資料全部交付給他，臨終前還命次子代寫遺折，一再推薦其人才難得，稱其為“非凡之才”“絕世奇才”。
同治六年(1867年)，阿古柏入侵新疆，竊據(jù)天山南北自立“哲德沙爾汗國”，宣布脫離清廷。沙俄乘機占據(jù)伊犁，英國覬覦南疆。阿古柏為了得到俄、英的承認，與之簽訂了不少嚴重損害中國主權(quán)的條約。他們要瓜分中國西北固有疆域。
此時的清廷，“海防”與“塞防”之爭還喋喋不休。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認為兩者“力難兼顧”，主張放棄塞防，將“停撤之餉，即勻作海防之餉”。
左宗棠平定陜甘，對新疆的情況了解很多。他認為新疆自古以來物產(chǎn)富饒，說：天山南北兩路瓜果累累，牛羊遍野，牧馬成群。礦產(chǎn)豐富。所謂千里荒漠，實為聚寶之盆，更在戰(zhàn)略上極其重要，應(yīng)趁英、俄尚未完全介入，及時止損?！叭舸藭r即擬停兵節(jié)餉，自撤藩籬，則我退寸，而寇進尺”，收復新疆，勢在必行。他主張“塞防”與“海防”并重，用戰(zhàn)爭爭取和平，維護國家統(tǒng)一。
左宗棠長期在西北用兵，對西北形勢了解多，慈禧覺得左宗棠的意見是有道理的。新疆是大清版圖中很大的一部分，失去這樣大的領(lǐng)土，她是要背上千古罵名的。加之軍機大臣文祥的大力支持，從而使清廷下定決心，以左宗棠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(wù)，擁有籌兵、籌餉和指揮大權(quán)，全力收復新疆。
此時的左宗棠年老多病，又經(jīng)歷了妻兒離世的多重打擊，但他義無反顧地接受重任。通過富有謀略的籌餉籌糧，快速實現(xiàn)糧草先行，邀來已辭任歸鄉(xiāng)養(yǎng)母的劉典經(jīng)營后方供給，左宗棠統(tǒng)帥由劉錦棠的老湘營、張曜的嵩武軍、徐占彪的蜀軍、董福祥的甘軍等組成的六萬大軍，從甘肅肅州開啟鐵血西征。
出行之時，他隨身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材，表示不徹底收復被外國侵略者占領(lǐng)的新疆全域，絕不生還。這一場景，正是《左宗棠收復新疆》中“舁櫬西征”的動人情景，也體現(xiàn)了他“吾之此行，非為功名，實為天下萬世計”的家國情懷。這位儒生大帥率領(lǐng)各族軍民和愛國志士一起，秉持著國之疆域寸土不讓的堅定信念，完成了鴉片戰(zhàn)爭以來首次從國外侵略者手中收復祖國大面積領(lǐng)土的歷史偉業(yè)。
左宗棠定策“先北后南”“緩進急戰(zhàn)”。劉錦棠等夜襲黃田，繼而攻克古牧地，一舉收復了烏魯木齊。后來收復瑪納斯，天山北路全部收復。左宗棠乘勝追擊，分兵三路揮師南下，齊頭并進，先后拿下達坂、吐魯番等城，肅清和田之敵，取得完全勝利。至1878年1月2日，清朝軍隊收復了除沙俄侵占的伊犁外的全部新疆地區(qū)。
就在曾紀澤赴俄重開談判伊犁歸屬時，左宗棠在新疆備戰(zhàn)，拒不承認內(nèi)大臣崇厚與俄使私自訂立的《中俄交收伊犁條約》，強調(diào)“伊犁我之疆索，尺寸不可讓人”，在古稀之年親率大軍，誓與死戰(zhàn)，迫使對方簽署《中俄伊犁條約》(即《中俄改訂條約》)，收回伊犁和特克斯河上游兩岸領(lǐng)土主權(quán)。
新疆全境收復，是晚清歷史上最揚眉吐氣的一件大事，是晚清夕照圖中最光彩的一筆。
左宗棠在新疆注意興修水利、筑路、屯田、植樹等，建議以新疆建省，意義深遠。后人曾寫詩稱贊：“大將籌邊尚未還，湖湘子弟滿天山。新栽楊柳三千里，引得春風度玉關(guān)?！睍r至今日，新疆人民還在盛傳左公威名，那左公柳綠蔭依舊，惠及天山下的兒女。
同為湘中之人的王震將軍曾評價說：“解放初，我進軍新疆的路線，就是當年左公西征走過的路線。在那條路上，我還看到當年種的‘左公柳’。走那條路非常艱苦，可以想象，左公走那條路就更艱苦了。左宗棠西征是有功的，否則，祖國西北大好河山很難設(shè)想。”
“塞柳長青”，這是左宗棠維護國家主權(quán)和領(lǐng)土完整的豪邁見證，也是無數(shù)中華兒女浴血奮戰(zhàn)、守土衛(wèi)疆并積極開發(fā)的精神豐碑——
問他，說他，一座孤山天地梁。留下一路柳色，綻放威武的光芒、詩畫了南國，守衛(wèi)在北疆。帶給了人間正氣凜然，都愛他生死利祿兩相忘。
看他，傳他，懷古傾囊今時亮。忠介一生無往，兵圖農(nóng)書著華章。孤勇壯山河，書生振國光。邊疆的人們動情地唱，左公柳郁郁蒼蒼中華強。
責編：歐小雷
一審：歐小雷
二審：印奕帆
三審：譚登
來源：華聲在線
